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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tv包房里面灯有点暗。

我进去的时候包厢里就三个人。

一个老头,两个陪唱的小姐。

中间坐着的那个老头,看着能有六十来岁。

穿得很朴素,半截袖,大裤衩子,脚上耷拉着凉鞋。

长相就是最普通的老头,没啥特殊的。

我原本以为这种级别的人物,身上不得纹条龙画个凤的。

但都没有。

看见我进来,他松开手,让两个小姐从他胳膊下面离开。

老头手也不老实,两人身上又抓了几把。

等两人走后,老头才招呼着我到他身前去。

“怎么的,我听说你想入行?”

“对,我想入行,我想赚大钱!”

说完我就想磕头拜师,身子却被他抬住了。

“小娃娃,不急,咱得把事说明白了。”

老头上下打量着我,点上一根烟。

“还有其他手艺,能吃口饭就别干这个。”

都这个节骨眼了,我咋可能再去考虑去打工,赚辛苦钱,自然是满口回绝。

“好。”

老头眼睛亮了几分,严肃起来。

“家里还有几口人,住在哪里?”

我一听老头这么问,心里有点嘀咕,怎么当小偷还要登记信息呢?

“入行都得报号。”

条哥从后面走过来,给老头倒了杯酒。

“咱这行,失手是常有的事。”

“你要是在局子里一撂,我们全跟着遭殃。”

条哥说完,我算明白了,这算是投名状的一种方式。

但同时心里也有了一点疑惑,有家的倒是行了,那要是没家的呢?

想着想着我也就问出来了。

“散的咱不要,家里没人,进去了嘴上没个把门的。”

老头说话了。

我点点头,有点打退堂鼓。

要不怎么说,小偷察言观色厉害呢,我一犹豫,条哥就在后面给了我一脚。

“兔崽子,当时你那股子劲头呢,还是有退路。”

我从地上爬起来没说话。

再咋的,我也不想把这事牵扯到爹妈身上。

“行了,条子。”

“哪有强买强卖的,老子当时逼你了吗?”

老头说话,条哥退到一边撇了撇嘴。

“回去再想想,能不干就不干。”

离开ktv的时候,我脑子有点浆糊。

没想到当小偷还有这风险。

老头的话让我也有点想家,赶上了,也就打算回家看看。

和刘艳凤住在一起也三个多月了,没回过家。

刚走到国企家属院门口,就听见里面乱糟糟的。

没来由,我心揪了一下,赶忙往里面跑。

家门口,一群人围着。

我扒开人群挤进去,看见我爹躺在地上,嘴唇发青,我妈则是跪在旁边,不知所措。

送到医院我才知道,我爹白天跟人骂起来了。

自然也是我的事,有人嚼舌根说我坏话,我爹就上去跟人理论。

晚上回家喝了点闷酒,中风了。

医院长廊里,我妈一直搓我的手,没怎么说话。

我想说点啥,但就是哽在喉咙。

手术室的门开了,医生说命是救回来了,但基本上算是瘫了。

后续七七八八的治疗费用,得小两万。

我们家住的是国企分的房子,没有产权,卖不了。

家里的积蓄也让我爹用来平我的事了。

“妈,钱我想办法,我现在找到工作了,看看能不能预支点。”

我紧紧抱住我妈。

这一系列的烂事全因我而起。

我没理由逃避责任。

我发疯似地往ktv跑,生怕老头,条哥走了。

好在我回去的时候,他们正唱歌呢。

推门进去,我把我家里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。

“你小子,净耽误我好事。”

老头有点不耐烦,但还是把几个小姐轰出去了。

“想好了就行,以后你就跟着条子,道上的事,手上的活他教你。”

老头起了两瓶啤酒,递给我一瓶。

“喝吧,喝了咱就一起讨饭吃。”

喝完酒老头让我跟条哥先走,我有点诧异。

“不用拜师,拜祖宗吗?”

“平时我看书上写的,不都得供个什么祖师爷。”

老头笑了,条哥也笑了。

“傻小子,咱靠手上的活吃饭,拜谁?”

“我也不用你拜,你偷的钱我得要三成的。”

老头伸出三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。

那晚之后,我才从条哥嘴里知道,这老头叫王三喜,手下管着三片区域,小偷百十来个。

当天晚上我回出租屋已经有点晚了,一身酒气。

刘艳凤一直追问我去哪了,我支支吾吾应付过去。

当时我只想着抓紧弄钱。

第二天一大早,我就去了条哥说的废弃工厂。

那是个据点。

我到的时候,那里已经聚集了三十来人。

老的少的,还有女的。

条哥给他们说着今天去哪个地方偷。

没一会,人就都散出去了,剩下我和条哥。

“阳子,把手伸出来我看看。”

我老实地把手伸过去,五指张开。

“啧啧啧,你小子还有点天赋。”

条哥把他的手与我的手对在一起,我的手指比他长了不少。

“看见没,咱这行,手指头长就是天赋。”

条哥比划着我的手掌,从兜里掏出一个袋子。

哗啦啦!

袋子打开,黄豆黑豆洒了一桌子。

“先练练手。”

说着条哥做了个示范,他胳膊在桌面上一拂,食指和中指上就夹了一颗黑豆。

速度快得让人咋舌,我压根没反应过来。

“这是最基础的,刚刚你看见那些人不见得比我差。”

条哥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道:“入行晚了,想赚钱,你得加把劲。”

我开始了第一次尝试。

食指中指并在一起,向豆子伸过去。

夹是夹起来了,速度太慢。

真要是偷东西,胳膊都让人打折了。

豆子圆滚滚的,体积又小,要是速度快,又很容易中途掉下来。

还有一个就是,那食指和中指不一样长!

杵在桌子上的时候,很容易长点的中指就自然而然地弯曲了。

这一弯不要紧,两个手指有缝儿了,豆子夹不实了。

一整天,我就在那里夹豆子。

到了下午,我两根手指有点抽筋,不听使唤。

两个指尖也戳得生疼。

好在比起上午熟练了不少。

这个时候我才知道,条哥说的入行晚是啥意思。

说到底这玩意就是个熟练度加上肌肉记忆。

需要长时间磨炼。

晚上,白天散出去的人都回来了,一人一个黑塑料袋子。

我在一边蹲着看,那叫一个眼红。

心里想着,等我练出来,都得他妈猴年马月了,我爹治病的两万得去哪里搞。

不知道是出于对我照顾还是咋的,晚上条哥想带我出去吃饭。

路上我一直有点犹豫,想开口管他借钱。

谁知道条哥一开口我的心就怦怦跳了起来。

“阳子,走,条哥罩着你,偷一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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