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落，顾砚舟脸上血色退尽。

呆滞两秒后，他忽然笑了。

表情满是讥讽。

“跟贺家订婚？这话你也信？”

“我知道，你是宋家派来的说客，但我已经答应联姻了，还要我怎么样？”

“京圈谁不知道今天的订婚宴就是走个形式？不管我同不同意，宋妍都是我必须要娶的人！”

顾父瞪大了眼，怔在原地，不敢相信自己乖顺的儿子会忽然跟他翻脸。

没给他开口的机会，顾砚舟几乎失去理智的在走廊里怒吼。

像是恨不能发泄完一辈子积压的情绪。

“生在顾家，我的人生不能自己做主，我的婚姻不能自己做主，现在就连我的孩子被人撞死，我也要忍气吞声跟害死我孩子的仇人结婚，爸，你还是我亲爸吗？在你心里，我连那些银行卡上的数字都比不过。”

“以前没进顾家的时候，我渴望亲情，渴望你的目光能落在我身上，可现在，我忽然后悔了，自从跟宋家合作后，我无数次想过，如果我不是顾家的继承人，我是不是就不用背负这些？是不是就可以跟心爱的人白头到老。”

“我想过平凡的生活，我想和普通人一样，跟父母一样吃饭，跟妻子一起生活，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，可就连这么简单的事，对现在的我来说，也是一种奢望。”

说着，他语气越来越低沉，最后声音几乎轻得听不见。

“爸，你走吧，告诉宋妍，我会去婚礼，孩子已经没了，她成功了。”

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袒露心声。

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。

来来往往的护士和病人走了一个又一个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顾父像是一瞬间苍老十岁。

脊背也佝偻下来。

他长叹口气，开口道：

“砚舟，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顾家。”

“对你和***，我很抱歉，但我对顾家，没有半分私心，我问心无愧，能做的都尽力做了，顾家要倒台，我也管不了了，我老了，没力气了，或许你说的对，是我太心急，是我不该替你做决定。”

“放心，宋小姐已经在订婚宴宣布选了贺朝当未婚夫，你……自由了。”

“我会在顾家倒台前，尽力给你留一笔钱，到时候你想去哪，都随你。”

话落，顾父转身离开了医院。

没有强行带着他去宋家认错，也没有再让他去挽回宋妍。

空旷的走廊上，顾砚舟眉头紧紧皱起。

思索着父亲离开前的话。

宋妍跟贺朝联姻？

她放弃了自己？

一想到这个可能，顾砚舟就忍不住冷笑出声。

她那种人，一个亿都花出去了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。

怎么可能中途换人？

无非是做给父亲看的戏罢了。

无非就是为了逼他去宋家认错。

他的自尊早就在和宋家签约那天被狠狠碾碎。

如今的他，早已经不是曾经的顾家少爷。

说好听点，是宋家的女婿。

说难听点，就是宋妍养的小白脸。

所以他会去，也只能去。

但前提是他要安顿好苏婉。

这个他心中唯一的白月光。

少年时代的全部美好。

透过病房的玻璃，他缓缓转头，看向苏婉。

苍白的脸没有半分血色。

原本微微隆起的腹部，此刻已经变得平坦。

里面的小生命，最终还是死在了那场车祸里。

一想到订婚宴上宋妍盛气凌人拒不承认的样子，他恨不能一刀捅进她的肚子。

可命运没给他选择的机会。

他只不过是宋家面前的蝼蚁，卑微如尘埃。

只有在苏婉面前，他才能真正的做自己。

但今天之后，这个唯一的避风港也没了。

为了苏婉的安全，他必须要离开她。

病房里的人缓缓睁眼，看见顾砚舟的那刻，泪水失控落下。

顾砚舟慌了神，赶忙推门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