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颠簸回到皇宫，裴青衍亲自将我送回宫殿。

进门第一件事他便吩咐人，“带贵妃去沐浴。”

我下水时听得外头的宫女议论，“听闻这贵妃娘娘之前被陛下送去了蛮夷。”

“什么？蛮夷？那贵妃娘娘岂不是早就被人睡烂了？”

“那肯定的呀，不然陛下怎么一回来就让她洗干净？你看皇后娘娘，她怕冷，几日不洗陛下也还说皇后娘娘香呢。”

“……”

洗完出来的时候裴青衍还在等着我，“过来，枝枝，朕为你梳妆。”

我一愣，想起从前缠着他为我梳妆的场景。

“怎么还愣着，过来。”他招手时面带笑容，一时竟让我晃了眼。

我们从小便认识，他也知道我打小便爱慕他。

那年得知他不顾所有人反对决议要娶我时，我几乎彻夜未眠。

新婚后几日，他几乎让我下不来床。

临到要去给公婆敬茶，他才依依不舍松开我。

那一日，他也如今日一样，亲自为我梳妆。

我正要跨步过去，他的贴身太监匆匆来报，“陛下，不好了，皇后娘娘……”

还未等他把话说完，裴青衍便神色紧张冲了出去，“云烟怎么了？”

“皇后娘娘刚刚又哭了。”

裴青衍加快脚步，“哭多了伤身，朕这就去看看她。”

说完，他无视身后等着他的我转身便走。

听闻，这一夜，苏云烟只是落了一滴泪而已。

可裴青衍便心疼得抱着哄了她一夜。

我未在宫中的日子，他日日宿在苏云烟的寝宫，陪她下棋赏花，共赏月色，仿佛全然忘了我的存在。

我一夜独坐到天明时苏云烟主动进了我寝宫的门。

“听闻姐姐肚子不舒服，我特意过来瞧瞧。”

她衣着华丽，体态蹁跹，面色红润，与我在蛮夷近一年所受的苦楚截然不同。

她走近我，似乎想伸手触碰我的小腹，却又在半空停住，转而轻笑道：“姐姐真是好福气，即便被送去蛮夷那样肮脏之地，也能再次怀上孩子。”

我目光清冷地看向她，未置一词。

她也不恼，自顾自地在屋内坐下，命人送上茶水，然后悠然品起茶来。

“姐姐别急，我知道你思念自己的孩子，所以已经命人把他的东西保存了下来。”她突然放下茶杯，眼神中带着几分挑衅，随后拍了拍手，示意人进来。

跟随她过来的宫女在大门口站定，手里捧着一个小香炉。

“姐姐一定很好奇香炉里是什么吧？”

“是我特意帮姐姐保存的，你孩儿的骨灰。”

我猛地站起身，就要朝着门口冲过去。

苏云烟轻笑着，“姐姐别急，别摔了。”

可就在我快要触碰到香炉时，那个宫女手一翻，全部将香炉里的骨灰翻进了雪地里。

我不管不顾，直接扑进了雪地里，

用手捧起一把把的雪，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属于我孩子的痕迹。

但雪地里除了冰冷的白雪，什么也没有。

我看着空空的手掌，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
苏云烟走到我身边，蹲下身子，“姐姐哭了？什么天神之子，还不是变成一堆烂泥！”

她站起身询问一众宫女和太太，“你们快看她，趴在地上的样子像不像一条狗？也配陛下替她梳妆？”

她话落，自顾笑起来，所有人便也跟着她一起笑。

我咬紧牙，摸索着将被宫女随便扔在地上的香炉紧紧抱在怀里。

我不断在心中默念：宝宝别怕，母亲一直都在，只要哥哥出声，母亲一定会替你报仇的！

门外突然响起裴青衍的声音，“在吵什么？”

苏云烟主动扑进裴青衍的怀里，“陛下，我好心来看姐姐，姐姐居然拿她孩子的骨灰盒来诅咒太子。”

裴青衍顿时神色冷厉，“宋枝澜，你是疯了吗？”

“你手上抱着的是什么？骨灰盒？你晦不晦气？赶紧扔了！”

裴青衍上前一步，抢过我手里的香炉一把朝外扔了出去。

我爬过去想要捡起来，他旁边的苏云烟柔声哭泣都更响。

裴青衍直接下命人，“真是冥顽不灵！”

“来人，把她压到外面去跪着，什么时候反省够了什么时候再起来。”

我被宫人强行架起，拖出门外，跪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
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，很快便在我身上积了薄薄一层。

我仰头看着天空，任由风雪打在脸上，心中一片死寂。

没关系，反正只要撑到我肚中的孩子降世就好了。

小说《余生旧梦，了却相思》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