并购危机尘埃落定后的几天，盛元集团十六楼恢复了往日的节奏，

却又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我和何成新之间那层刻意冰封的“绝对合规”坚冰，

在经历了72小时并肩浴血的熔炼后，悄然融化。虽然交流依旧以工作为主，

但那份僵硬和疏离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自然、也更……微妙的张力。

像解冻后的溪流，表面平静，底下却有暗涌。这天下午，我正埋头处理积压的报销单，

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。笃、笃、笃。节奏平稳，力度适中。

是那个我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的敲法。何成新？稀奇。自从我开启“绝对合规”模式，

他可是严格遵守“非必要不接触”原则，连门都懒得敲了。今天是哪阵风把他吹来了？

还是又有什么变态的格式要求要亲自下达？“请进。”我头也没抬，

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无波。门开了。何成新走了进来。他今天没穿西装外套，

只穿了件熨帖的白衬衫，领带系得一丝不苟，金丝眼镜反射着窗外的光。

他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，步伐……似乎比平时慢了一点？而且，他进来后，

反手轻轻带上了门。关门？！何大律师，您这操作有点超纲啊！按照您的“合规手册”，

办公室门不是应该保持敞开状态以避嫌吗？还有，您这呼吸频率……是不是有点快？

虽然隔着几米远，但我怎么感觉空气都跟着他紧张起来了？他走到我办公桌前站定，

没像往常一样直奔主题。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头顶，带着一种……难以忽视的存在感。

“罗主管。”他开口，声音比平时低沉一点，仔细听，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
我终于抬起头，迎上他的视线。镜片后的那双眼睛，不再是平日的冷静无波，

里面翻涌着某种复杂而深沉的东西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，又带着点……罕见的紧张？

他喉结似乎滚动了一下。？？？这什么情况？何成新，您这表情……是刚打完一场硬仗？

还是……终于被积压的文件逼疯了？我怎么觉得他拿文件的手指，指关节有点发白？

“何律师，有事？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处理日常公务。

他把手里那份文件放在我桌上。

我扫了一眼标题——《关于项目后续归档文件存储介质的确认说明》。内容很简单，

就是确认一下最终文件是存云端还是物理硬盘。这种小事，

一封邮件或者让助理跑一趟就解决了。就这？一份无关紧要的确认说明，

值得何大律师您亲自跑一趟，还紧张兮兮地关门？您这“合规”的仪式感，

是不是用错地方了？就在我疑惑的目光中，何成新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放下文件就走，

也没有公事公办地说明。他深吸了一口气，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，目光牢牢锁住我的眼睛，

那眼神专注得仿佛在审视一份生死攸关的合同。“罗意。”他再次开口，这次，

直接叫了我的名字。不是“罗主管”。我的心跳，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。

从何大律师嘴里听到我的名字，怎么比听到“最高院司法解释”还让人心惊肉跳？

他……他想干嘛？！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，

却依然泄露出来的紧张：“关于我们之间……之前划定的‘合规距离’……”他停顿了一下，

似乎在寻找最精确的措辞。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。

“我想……”他又深吸一口气，目光灼灼，像是要穿透我的灵魂，“申请一次越界评估。

”！！！申请……什么？！越界评估？！何成新！你脑子被门夹了吗？！

还是项目后遗症没消？！这又是什么新型的“合规”术语？！我CPU彻底烧了！“评估期，

”他紧紧盯着我，一字一句，清晰无比，“无限长。”说完，他修长的手指，

轻轻推了推那份放在最上面的《文件存储介质确认说明》。文件下面，

赫然压着一张对折的、质地精良的白色卡片。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
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微弱嗡鸣，以及……我胸腔里那面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小鼓。